广人稀,名册并不能算得上厚重,翻到后来,倒是真的寻到了一位出身北郡的公子,姓名条件恰好符合。
“倘若是他,还真有些蹊跷。你看这里……”雪令指着那薛公子的命格,指尖挨着纸页敲了一下,“他是嘉南国的国师,日后还要迎娶国君最宠爱的公主,命中富贵显赫,也不知是如何认识了荒郊野岭的阮姑娘。”
次日清晨时分,阮悠悠下床升起了灶火。
我跑到灶房里去看她的时候,她正在熬一锅粥,菜板上的莴苣叶切成了细丝,锅里的粳米在沸水中上下翻滚。
清透的晨光笼在她身上,更衬得她腰肢纤细,身段窈窕。
“家里只剩下这些,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胃口……”阮悠悠靠着灶台,轻声开口道。
我诧然看着她,忍不住问话:“这是给我们准备的吗?”
阮姑娘点了点头,她微侧开脸,似是有些不好意思,“水缸里原本养了一条鱼,方才去寻时却不见踪影,可能是被野猫叼走了。”
我上前一步,盯着她的双眼,试图从她纷乱的心绪里剥丝抽茧。
悠悠姑娘的记忆颇为杂乱无章,却有一个记得很深的景象。
那是春花漫放岭上苍翠的二月天。
彼时阮悠悠的父亲还在世,她的母亲在生她时难产而死,是父亲将她一手带大。
那时的院子里除了几株梅花外,还种了秾桃甜李,她看不见春日的桃花李树有多娇媚清艳,只记得那些花朵带着甜到骨子里的馨香。
她一向醒得早,鸡鸣一遍即会起身,那日也不例外。
春日的暖阳破晓,梁上燕子清啼,阮悠悠端着一碗稻谷,蹲在院子里喂鸡。
柴门前传来一阵马蹄声,绕过竹篱传到她的耳朵里,那马行步悠然,蹄声清闲得很。
阮悠悠提着裙子站了起来,细碎的稻谷被她撒在了地上。
“请问这位姑娘……”
她正准备进门回屋,听见这话恍然停住了脚步。
那声音大抵是来自于青年男子,沉缓如溪涧松石,兼带半点散漫的意味。
他问:“阮秸先生是否住在这里?”
阮秸是她父亲的名字。
不过在嘉南国境内,阮士这个称谓流传更广些,人们将“士”这个字放在阮姓的后面,以示对阮秸的尊敬之意。
阮悠悠的父亲阮秸原本是军师出身,跟随嘉南国开朝国君四处行军,计谋多端极擅用兵,所著兵法以诡诈多变而闻名。
国君南征北战十几载,安定四方以后创立新朝,阮秸被封为一等公,赐良田万亩美妾数十。
然而阮秸却递交了一封辞呈,他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女儿,隐退到了无人所知的荒村野林。
阮悠悠乍听见有人询问她父亲,且这个人是个前所未闻的陌生人,大概不会有什么好事,于是开口答道:“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。”
她说:“公子恐怕寻错地方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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